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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9
李易峰醒来后又是孤身一人。
天亮了不少，几丝阳光漏进又厚又暗的窗帘撒向洁白的被面。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有些腰酸背疼，可相对他曾无意间在秦希手机小说中看到的描写，目前的身体状况着实还是不错的。
拔下充满电的手机查看微信，没什么大事发生。
目光扫向床头柜上摆着一支膏药，他好奇地拿起研究，此药膏具有消炎去肿功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用在哪里的。他随手放下盒子，自床边拉回自己的衣物套好，起床进浴室洗漱。
原先倒不太注意，在扑了面略微清醒些时陡然发现自己脖颈处的几颗殷红小点。
明明义正严词地和他强调过不许留下痕迹，怎么还是...
他无奈摇摇头，抽了几张纸巾拍去脸上的水渍，踏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回到床边坐下，打开电视看晨间新闻。看了约摸十来分钟，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他按下关闭键开始穿袜子，不过才套好一只鞋子，房门咔啦啦地响动，是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Housekeeping？
不对。这里是家庭旅馆，应该不会有这种服务吧？
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且越发靠近。
是个男人？年轻的男人？
李易峰快速套上另一只鞋子站起，一手攥着遥控器充当御敌工具。脚步更近了，其中还掺杂着似乎是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用塑料袋包着凶器，以防在凶器上留下指纹？这个人是专业杀手？至于为什么突然往这个方向推断，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的，还能察觉到对方平缓的呼吸声。
杀人灭口前还能这么平静自如。
十有八九是高级别的职业杀手。
那人的身影一点点地出现在光中，亮白的两排牙齿晃着李易峰的眼。
“峰峰，你起来了？”陈伟霆疑惑地望着李易峰紧捏着遥控器的手，“怎么了？大早上这么重的杀气。”李易峰猛地舒出一口长气，松开手上前接走他手中的早餐搁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问道：“你今天不去看望你的祖母吗？”
“要的，吃完早餐再去。”陈伟霆坐着的位置恰好能望到床头柜，瞧见消炎药膏的盒子毫发无损便问道：“你没用吗？”李易峰咬了一大口包子，脸鼓鼓囊囊的，饮了口核桃牛奶确认咽下去后才道：“没用。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易峰摆摆手，“知道了。吃完就去。”陈伟霆还是有点不放心，可见李易峰面上微微浮着几缕恼意便不再将这事挂在嘴边，一手支撑下巴凝视着他文雅的吃相，对方被盯着脊背发凉，蹙起眉头道：“你吃过早餐了？”
“还没。”
“那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说着，他推了一袋牛奶和两个包子到陈伟霆面前，“再看我就揍你。”
“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李易峰朝他嘴里塞了个包子，正好塞得满满当当，一点空隙不留，他哈哈笑了两声，“让你话多。”陈伟霆扯下包子咬了一口，颇为委屈地瞥了李易峰一眼，李易峰霎时有些心虚，“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陈伟霆收回眼神，淡淡回了一句。随后，他又开口道：“我感觉，你比以前开朗多了。”
“这不是好事吗？”李易峰又咽下一口包子问道。
陈伟霆点头，“嗯，这确实是好事。比起那时候的强颜欢笑，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李易峰双颊不自主地红了一红，佯怒道：“吃你的饭，再说话我就继续给你塞包子。”陈伟霆见他这般，倒也不好意思再逗下去，安静地低头吃手中的包子。
吃饱喝足后，李易峰仰倒在单人沙发上，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陈伟霆收拾完残局洗好手问他，“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祖母吗？”李易峰一怔，坐直身子问道：“可以吗？我昨天去的时候感觉老人家气色比我想象得要好一点，是不是快要康复了？”
“听医生的意思是，祖母的身体有点起色了，再观察几天，如果病情不再反复就能出院。所以...”陈伟霆突地笑出一口白牙，“所以趁我妈没有回香港之前，带你正式见她一面。”
“上次不是见过了吗？”
陈伟霆摇了摇右手食指，“上次你是以我的好朋友身份现身，但是这回...”他停顿片刻，“是以她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去和她会面。”
“然后和伯母说，‘妈，我昨天和他上床了，作为新世纪的三好男儿，我必须要负责任！和他结婚！’。这样？”
陈伟霆难得沉下脸正色道，“峰峰，这不是开玩笑。”李易峰道：“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伯母照顾祖母已经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能够放下一块大石头，结果又要面临自己儿子出柜的场面。你说，换了谁，谁能安然接受？”陈伟霆闻言垂下头，像是做了好一会儿心理挣扎，这才抬起头回复：“是我考虑不周。”李易峰抬手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你该去医院了。”
“我今天的看护时间到下午三点，结束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嗯。”
“外头有雨，如果要出门的话记得带伞。”
李易峰偏头透过玻璃窗望景，外头有些雾蒙蒙的，窗户上蓄着一片水珠子，似落非落，他不大喜欢雨天出门，便回道：“天晴了我再出去，来的时候匆忙，没带伞。”陈伟霆盯着他细长白皙的脖颈好半晌才回过神，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临出门时将一把黑色长柄伞立在玄关处，自己罩起卫衣的帽子就往楼梯口走去。
李易峰望了许久转头时只觉脖子和肩膀麻得厉害，屋子里恢复原先的寂静，但空气中飘着核桃牛奶和包子的香气，无端地在早已自动停止释放暖气的房内添上几分暖意。相比早已开始飘扬鹅毛大雪的北方和总是冷到刺骨的江南来说，岭南的天气倒是挺合李易峰胃口，在这样的连绵雨天出门，容易给人一种沉闷之感，可令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他竟很喜欢看雨景，那些小雨点滴滴答答落在叶片上的声音和花朵上雨珠来回翻滚的模样能带来一种异样的静谧，仿佛天地都在这一瞬静止下来，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嘶鸣的车笛，只有他和他那颗缓慢跳跃着的心脏。
他拉开落地窗眺望，携着雨丝的风拂面，旅馆附近满是绿树，密密麻麻的，丝毫察觉不见一丝冬日之感。他的注意力偶然触及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好看的眉倏地皱在一起，明明进屋时一身干燥的...他转念一想，关上窗子小跑到门口，瞧见那把正乖巧站立着的伞，果然...
雨势未减，反倒有愈发强烈之意。
陈伟霆的衣服已经湿得差不多了，紧紧贴在身上冰凉凉的。雨天不好打车，他只得沿着可以避雨的地方往医院走去，幸得医院就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穿过这个红绿灯约摸就只剩下几百米的距离。行人指示灯仍旧亮红，他掩在人群中倒不显得那么惹眼，一阵风过，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还有20秒。
身旁几个小孩子蠢蠢欲动，看似动了闯红灯的心思。
15秒。
一辆车驶过，溅起水花，湿了前排几人的裤脚，脾气大的人直接痛骂出声。
10秒。
离得不远的高中生正在校对小考的答案，一边对一边仰天长叹自己为什么临时更改了答案。
5秒。
最前排的几个人挪步往对面移动，稀稀疏疏的，三分之一的人离开了。
3秒。
陈伟霆往前踏了几步，想看清前方哪里可以避雨。
雨似乎停了，至少他不再感觉到那寒凉的雨点打在自己身上。
“我不是说过我不出门吗？”伴着一声轻叹，熟悉的音色飘入耳内，“我说啊，你这人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0秒。
等待的人陆续散去。
陈伟霆握住李易峰撑伞的手，寒意扎进对方身上每一个毛孔，“午饭总是得吃的，不然饿到下午三点，胃受不了。”李易峰又好气又好笑，“如果我要是饿了，难道不会和老板娘借把伞再出去吗？”
陈伟霆望着他没说话。
“你先跟我回去换衣服，伯母要是看到你这副落水狗的样子又该心疼了。”不等陈伟霆回应，李易峰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回走。
在行李箱翻了好一阵子，李易峰搭配出一套中意的衣物递给洗完澡正半裸着身子擦头发的陈伟霆，“李造型师难得出一回手，保你从头帅到尾。”陈伟霆停下动作，伸手接走衣服放到床边继续擦头发，李易峰坐到他身边双手搭在毛巾上，无奈道：“下回要是再这样的话，我保证不会去给你送伞。”陈伟霆收回覆在毛巾上的手转而捧住李易峰的脸，“但是，如果真的有下次，你还是会来的，对吗？”
李易峰撇撇嘴，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虽然心里很开心，但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让你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我很抱歉。”
“嗯？”李易峰的手略微使力，搓了把他的头发，“你好端端的道什么歉？我不喜欢在雨天出门是一回事，有个人为了这事快把自己淋病又是另外一回事。难道我会因为自己的这一脾性眼睁睁地去看着在乎的人为此淋雨到生病吗？”
“在乎的人？”
“我刚才没说话，你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李易峰一本正经地反问，却被泛红的耳根子出卖。
陈伟霆凑上去，李易峰闪躲，但还是被亲个正着。
“峰峰...”
“嗯？”
“我很开心。真的。”
“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被雨淋了还开心？”
李易峰试了试自己的额温，又试了下陈伟霆的，好像有点烫。
该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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